2)第四十二章 干草_陆长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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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男人的名字。总算走进了院子,坐下,喝着底带黄泥的井水,那婆婆问着来意的时候,早早排布好的说辞到了口边却哽住了。哽住是意料之内的。婆婆泛黄的眼珠子盯着她,紧张地和她周旋着;那还不知道自己成了小寡妇的小媳妇,也预感到了情势不妙,以僵硬的后背对着她,拿着一块干抹布直抹土炕的沿儿,竖着一只耳听。

  和婆婆来回讲了一番,总算把“死了”和“节哀顺变”例行公事地吐了出来,把小媳妇惹得哀哭一声,跑到院子里去了。婆婆看看地又看看她,问有什么遗物没有。她也不好意思说没有,把一条染血的布带递给婆婆,那婆婆的眼泪顺着沟壑流进衣领里。她掏出自己半月的军饷,骗婆婆那是他未领的,遗给她们。婆婆谢了又谢,老泪涟涟,一双手摸摸叮当响的军饷,又摸摸带血的布带,抬头来,求她救救她们。陆贺成知道她什么意思。彼时陆贺成一身披挂,是个正经的伍长,此次经过旧队率故里,捎来遗物和饷银。

  一缕阳光不合时宜地转过弯来,从窑洞的圆窗口透下来,正照在染血的白布条上。血迹已经沉得发黑,像是随时能够脱开布条,灰飞烟灭。血也许会追着人的魂儿去,陆贺成当时悠悠地想。

  婆婆开始求她。她知道婆婆要求什么:求她娶了这个小寡妇,好让小寡妇自己“有条活路”。看着眼前的破炕、破桌椅、旧褥子和盛不下什么东西也没有什么东西可盛的锯齿形边缘的瓷碗,她懂,她想她懂婆婆是什么意思。女人是很难的,守了寡的女人是更难的。小寡妇最后不是殉节就是跟着婆婆饿死,最最不齿的是去当娼妓,填饱肚子,丢弃清白。清白不值几钱,尤其是在连立牌坊的钱都没有的时候。

  婆婆求她收下这个女孩。才十三岁,还是好姑娘哩。

  陆贺成摇头。陆贺成说,叫她好好活,总有一天能有用处的。婆婆戚戚地应下了,可悲哀的不甘叫她又想张嘴乞求。那姑娘肿着眼睛,面色铁灰地进门来,不看陆贺成,抬眼瞅了瞅她婆婆,婆婆将出口的话就咽了回去。

  陆贺成走了,走的时候听到娘儿俩的哭声,被窑洞外的风吹得惨惨地挂在半空。

  陆贺成又想起他葬身的草地,想起灼灼月华,想起蒿草覆盖的坟冢。陆贺成扁扁嘴,开裂的下唇流出血来。她舔掉血珠,走进风沙里。

  后来不知道怎么样了,这个故事没头没尾地结了。如今她回到这里,只有风沙依旧,哀哀的哭声和人命都不知道哪里去了。他们都死了;早一点和晚一点没有差别。日子难捱,黄土被活人吃进嘴里、裹进衣服里,也盖在死人身上。在这个地界,黄土就是永恒。

  有时候她会想起这对娘俩,起初她会猜:如果她当时答应了作她们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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